維旎單手撐著下巴, 腦袋裏思忖著該如何回答李淩安的話，其實她有點兒懵，腦子裏亂乎乎的, 耳邊一直盤旋著那兩個字。

分……了？

什、什麽意思？

就算她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小女生, 同學間八卦聽多了，也自己親身經歷了喜歡與暗戀, 這些敏感的字眼，對她來說, 雖然陌生, 也是熟悉的。

“分了”的意思, 跟她想的，應該是一樣的吧。反應過來之後，維旎就從懵變成驚詫了, 張了張嘴，指尖有些泛白。

分了，那反過來想，曾經, 是在一起過呢。

唐宋和李淩安，真的像流言蜚語中的那樣，在小學就談戀愛了？

維旎心有疑惑, 嘆了口氣，然後抿下嘴唇，沒太明白李淩安跟她說這句話的意義何在，跟她也沒什麽關系啊。

李淩安好長時間沒發來下一條消息了, 大約是維旎不回覆，話題接不下去。

“為、為什麽？”維旎打完幾個字，按了發送之後馬上把手縮回。

莫名其妙地心裏忐忑極了，砰砰的聲音讓她覺得耳邊吵吵鬧鬧，根本安靜不下來。

“唐宋喜歡你啊。”

隔了幾分鐘，李淩安回覆了她，語氣好像還算輕松自在，李淩安試探著問：“你喜歡唐宋，是吧？”

維旎徹底懵了。

手一抖，把電腦給關了。

事實上，維旎害怕死了，不知道李淩安接下來會說什麽，反正，不論她說什麽，她都不想知道，她想縮進她的殼裏，再也不出來了。

維旎有幾天沒敢開電腦上網，就連每次路過書房門口的時候，都會加快腳步，想要逃的遠遠的。

就是這麽膽小怯懦。

除夕前一天，維旎家裏還沒什麽喜慶歡樂的氣氛，家裏人少，喬婕又忙，也沒什麽心思過年，真的能稱得上愁雲慘淡。

維旎長到這麽大，今年這樣悄無聲息地過年還是頭一次，心裏別提有多失落了。

北方的除夕夜，家家戶戶都要包餃子準備年夜飯，到天黑還有幾個小時，喬婕外出未歸，維旎一個人糾結著要不要打電話詢問一下，想著想著，門鈴響了一聲。

維旎慢吞吞地去開門，腳上提不起多少力氣，拖鞋在地上摩擦，拖出長長的噪音。

哢噠一聲，門被打開了。

熟悉的人站在門前，維旎幾乎要尖叫出聲，眼中滿是不可置信。

高大的身影與她記憶中的樣子完美融合，維旎差點就要哭了，眼眶蓄著淚水，正在極力強忍著，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，憋的耳朵都紅了。

爸爸竟然回來了。

“爸爸！”

維旎哽咽出聲，喊完往前一撲，一把抱住了爸爸。

一年來，再次回到熟悉的家門，維嚴有些張皇失措，直到女兒抱住他，他才有了片刻的真實感。

“我家小旎又長高了。”維嚴笑笑，拍了拍維旎的腦袋瓜。

“爸爸、你、不會走了吧？”維旎心切地問。

這句問到底是沒有回答。

維嚴把維旎抱了起來，很容易地就把她像她小時候那樣抱著，舉在空中玩耍，維嚴嘆了口氣，有些懷戀，“小旎長大了，爸爸都快舉不動了。”

維旎不死心，抓住維嚴的衣服，怯怯地問：“那、那你還會走嗎？”

維嚴沈默不語。他這次回來，一來是看看女兒和老家的父母，二來，要把離婚的後續事情都辦完，然後安安心心地回溫哥華。

面對這樣的女兒，心裏很多不忍心。

維嚴把維旎放到地上，“媽媽在家嗎？”

維旎失落垂頭，“沒。”

每個人都說她長大了，要她懂事要她聽話，她也沒不懂事也沒不聽話，所以，連爸爸媽媽都不能同時擁有，她不能撒嬌，不能生氣，安心接受，聽天由命。

喬婕沒在，維嚴在家裏待了一陣子，就回了酒店。

維旎把爸爸送出門口時，心裏已經平靜了許多。從爸爸進門到出門，前前後後算起來不過四十分鐘。

雖然爸爸對她還是倍加呵護，但總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。

這裏也不再是他的家了，對他而言，只是一個暫時落腳的地方，他是一個過客，來時匆忙，去也匆匆。

春節過了三天，補習班就開課了，喬婕給維旎報的奧數班，就是這時候開課的。維旎其實不太想上，不過喬婕的心願她從來都沒有違背過，就算不想，也只能聽話。

補習班是十五個人的小班，維旎到的早，先行挑選了座位，她不喜歡太靠前，於是占了最角落的位置，小班學生少，就算坐在角落也能聽課聽的很清楚。

坐下之後，其他人還沒來，維旎翻著練習冊子，一頁一頁看題目。

陸陸續續地有人進了教室，腳步聲窸窸窣窣的，帶著一點兒冬日清晨的慵懶，維旎聽見了，也假裝聽不見，暗自低著腦袋看題，什麽都沒裝進腦子裏去，她腦子裏亂哄哄的，有爸爸媽媽，有唐宋和李淩安，人人都在作怪。身邊有人坐了下來，維旎沒擡頭，根本不想看。

直到熟悉的手碰到了她的臉。

同一時間，維旎的臉頰被捏住，被硬生生地轉了一個方向，然後她看見了唐宋那張笑的痞氣的臉。

維旎詫異，瞪圓了雙眼，一瞬不瞬地看著唐宋，她的身影映在唐宋的眸光裏，此刻她有點兒恍惚，有點兒心驚，最後，只剩下害怕了。

腦袋嗡嗡，那句“唐宋喜歡你”就像是魔音，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。

“唐、唐宋……！”維旎小聲地叫了一聲，語氣中帶點震驚和慌張。

唐宋怎麽可能在這兒？

“你怎麽好些天都不上線？找你都找不到人。”唐宋松開維旎的小臉，抱怨了一句，卻好似不太在乎，聽起來蠻奇怪的。

維旎的臉蛋兒剛剛被唐宋捏的狠了，這會兒都捏出了紅印子，張牙舞爪的，唐宋看著滿意，維旎卻覺得糟心，擡手揉了揉，覺得臉都僵了。

唔，唐宋找她？

倒是有點兒出乎意料。

維旎悶下頭，小手悄悄地捏了捏，小緊張早就被唐宋看在眼裏了，“有、有事嗎？”

唐宋把維旎的練習冊子拿了過來，隨手翻了翻，嗤笑了兩聲，說話時漫不經心，隱隱之中還夾著幾分威脅，“沒事啊，沒事找你不行？”

維旎嚇得顫了一下。

真是奇了怪了。

明明他笑的還算陽光和煦不邪氣。

“能、能的。”維旎洩氣，軟軟地說。

唐宋那麽精明的人，早就看出維旎的不對勁了。“你怎麽了，怎麽怪怪的。”

“沒、沒事啊。”維旎故作淡定，抓著唐宋的話不放，“你、你沒事找、找我幹什麽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說呢？”唐宋瞇了瞇眼，似笑非笑地反問。

維旎擡頭。

真的是，像李淩安說的，喜歡她？

緊張地心跳驟然失率。

維旎跟唐宋對視了幾秒，唐宋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，“嘖，笨啊，肯定猜不出來。”

唐宋擡手揉亂了維旎的頭發，語氣輕快，“當然是告訴你我跟你報了同一個奧數班。”

“哦。”

維旎松了一口氣。

還好不是說喜歡她。

她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唐宋了，喜歡他原本是一件很開心的事，她心思簡單地以為，喜歡就是喜歡，哪有那麽多麻煩的事。

李淩安把喜歡唐宋這件事幫她提上日程了，想要把她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小秘密揭開，放到陽光下暴曬，這讓她頓如驚弓之鳥，心裏的口子越撕越大，秘密會漏出來，捂不住了。

嗳，暗戀真煩人。

看破不說破，不還是好朋友麽？

所以，她和李淩安做不成好朋友了。

維旎糾結。

那唐宋呢？要怎麽辦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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